第170章:儒释道合一,醒梦有故人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六听字数:5756更新时间:25/04/09 21:26:16
    老人笑眯眯发问,而周牧呢,只是悠悠吐了口清气,沉默的执了一礼。

    守藏室内九十年,若大守藏室中的三万卷天下典籍,都看了一至两遍,

    除了翻阅经典还是翻阅经典,九十年间张口说过的话只手可数。

    以至于,周牧竟是真养出了一股子大贤大德的气质来,颇有一种阅尽红尘再回首的感觉,

    且这些都是虚妄。

    实打实的好处,那是半点没少。

    毕竟,守藏室中,藏的是周及往前,天下有过的几乎所有书卷。

    卦算之道,周易、连山、归藏,三部据说由伏羲、文王创作的祖卦书,周牧看尽了。

    鬼神之道,帝王之道,千工百巧,岐黄之术.

    连同力、气、长生、天,四境之由来、起源、发展、道理,也都看尽。

    观书者自悟,九十年静心,周牧自身悟出的道理不知几何,悟出的妙法繁繁种种,

    便就学识,他的确已不落于当年真正的【老子】,即便真个与孔圣人论道,也未必会落了下风。

    而这些,还只是学识。

    神通,巨灵,大成。

    九十年静览守藏之天下书卷,当了九十年老子,哪怕不曾修行,不曾参悟,这种领悟为主的路子,皆有破境。

    大成巨灵,添拔山之力,若施展,躯壳膨胀千倍,力道暴涨千倍。

    大成缩地成寸,一步走出,万里皆可纳于脚下。

    大成枯荣,可使活物、死物,乃至气运、命数这等无形无质玄而又玄者,或枯或荣。

    至于三门小神通.

    也尽都圆满了。

    圆满遁地,一念万里,而一息有百念。

    则,一息间,若于土石中,可遁至百万里外。

    点火,圆满,能燃起灾火,可锻烧仙金神铁,可融万物念灵。

    煽风,圆满,能吹起灾风,灾风自脏腑心神中吹起,可带来天人五衰,一吹皮肉骨散,二吹神魂消融,三吹,则一身修为付诸东流。

    灾火,灾风,若再得灾雷,凑齐三灾,是能烧、吹、劈灭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的——三花聚顶为不朽,五气朝元显神圣。

    便是那真王和神圣,若一个不慎,无有防备,受了三灾加身,是有身死、道消之可能的!

    “可惜,吾只得两灾。”周牧如是做想。

    不止神通。

    扶摇功,第四重,周身力道、法力,增幅十六倍。

    元始阴阳经,接近小成,若非法力微薄,恐是已然小成,结出【元始阴阳法相】矣。

    这些,即周牧九十年之所得。

    太上老君凝视着眼前的沧桑青年,微微含笑:

    “果然性子沉稳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浮躁,也算有了点得道高人的模样——就是修为还是太浅薄了些。”

    顿了顿,祂摇头道:

    “否则,倒是可凭【老子】之名,行走人世矣。”

    周牧平和道:

    “法力深广,体魄强弱,丈量不了我。”

    三个大成神通,三个圆满的小神通——当下的周牧,的确已非境界可以局限的。

    至少以万寿之身对敌天境,不难。

    太上颔首:

    “你既有此心,那便以老子之名,走一走人间?”

    周牧抬了抬眼睑,云淡风轻的施了一礼:

    “那便假借前辈之名。”

    “算不得假借,本就赠了你这一身。”

    话落的瞬息。

    周牧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成了一个垂暮老人,正是之前在人世荒漠中的平凡老头形象,

    却也又是守藏室九十年中,那不言不语的守藏史。

    “此后,汝便得两重本相,一为汝之真我,意气风发之青年,一为老子之身,大贤圣德之老朽。”

    太上如是说道,微微含笑:

    “周朝的守藏室,在那一个时间段是有独特气运和‘天命’的,你可莫要小看你这九十年,往后的好处更多”

    顿了顿,老人平和道:

    “多的不说,你如今法力、体魄同修,却未必不可走一走儒家的路子,儒家修行路途虽是后起的,但儒释道并称,自然也是有独到之处的。”

    周牧愣了愣,儒家修行法?

    那是什么?如同上辈子故事书里那般,养浩然正气么?

    太上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

    “你若以后有缘,且又有兴趣,未必不可走一走此道。”

    祂耐心解释:

    “儒释道三家合一,才是正途,道门,先修法力,再修德行,后修体魄。”

    “佛门,先修体魄,再养法力,后修德行。”

    “而儒家,则先养德行,才练法力,不修体魄。”

    “儒释道合一,便是法力、体魄、德行并齐,是一条真正通天路。”

    周牧认真聆听着,求问道:

    “法力,体魄,德行.皆是修行?”

    “然也。”

    太上颔首:

    “若将人比作船筏,大天地比作无量海,法力是船桨,与大天地直接相接,你所修来的法力,也来自于大天地。”

    “而体魄,则是那渡海的宝筏,浮在海上,不摇不坠。”

    “至于德行,并非单纯的品德,要玄奥的多,德行越深,魂灵越厚,悟道越易,某种程度上,德行就是‘神’,即宝筏上的你,为真灵,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往往来说,德行深厚者,大天地钟爱,而漂在‘海’上的‘宝筏’,也自是少经风浪,顺风顺水。”

    周牧聆听,若有所思:

    “单修法力、体魄、德行,都是行不通的?”

    老人摇了摇头:

    “也不能说行不通,至少证道大罗是没问题,走单一的路也自然进境更快,但终究是偏途,三家合一,才是正路。”

    周牧求知若渴:

    “那儒家修行,不增法力,不添体魄,若是遇见险难.何来的杀伐手段呢?”

    老人笑着道:

    “德行深厚者,交感天地,一言出,万法皆随,若有敌来,天地都帮你杀敌,你且以望气的手段,观一观自己?”

    周牧闻言,魂灵微微抽离,洞观自身,却瞧见体魄周遭、脑后,有【德行】深厚,圣贤气机汇聚,宛若一片云海般深广。

    老人此时道:

    “你终究不是真正入了儒道门路,九十年也太浅,若你得空,不妨多历经几次那三十年岁月。”

    顿了顿,祂含笑:

    “若你能真正悟出守藏室中的玄妙,能真正担上【老子】的名份,你那圣贤气机,将无边无涯,那时,你再修德行,或可.”

    “一步比肩,儒家大德。”

    周牧疑问:

    “儒家大德?”

    “然也。”

    太上解释:

    “大贤,即位比修行路的大能,大德,则对应的是【真王】,若你能成为儒家圣人,便自是神圣之境,这可比你苦修法力体魄,要来的容易。”

    “便是你如今之德行,若能入儒道,舌绽春雷,可凭德行压杀长生三关,这还是你不得其法,以最笨的路子看了九十年书!”

    缓了缓,太上转而道:

    “我观你有学七十二仙术?”

    周牧沉稳点头:

    “有,如今习得十九门。”

    “嗯,还算不错。”太上点头:“那七十二仙术,连同三十六妙法,实际上,近半都是儒生,或者说德行的手段。”

    周牧一愣:

    “还有此事?”

    一旁的瓷娃娃点头道:

    “这我知道的呢,七十二术,三十六法中,许多都类于神通,要催生,必须要先发声,这就是修德行者的特质。”

    周牧恍然:

    “原来如此,我已明白了,若得机缘,会探一探儒道修法,会去养一养德行。”

    他感激的做了一礼,体魄、法力、德行,便类于精气神,三者独立,又缺一不可,

    自己修法力,练体魄,却从未养过德行——这九十年守藏室,也算是补回来一些。

    念及此,

    周牧便朝着老人再度行了第二礼,诚心诚意。

    太上老君颔首,越看周牧越满意——倒不是周牧表现得多好,多么亮眼,也不是如何的天资才情举世无双,

    但和之前的周牧比起来,可要好太多太多。

    这一对比起来,太上竟是觉着,周牧要比自己那徒儿都顺眼了许多。

    “行了。”

    太上舒了口气,以后总算不用藏着掖着了啊

    祂挥了挥手,道宫四面之宫墙叠格上,便有无数装着丹药的葫芦浮现,有种种异宝妙物,

    整座道宫一时之间,霞光道道,祥瑞庆色共丹香宝气弥漫成雾!

    如此,方才是本来的【兜率宫】。

    太上死死盯着周牧。

    周牧神色平静,不为诸丹诸宝所动,就这么静静的垂手而立,眼睑低垂。

    老君总算是完全松气。

    “慈悲,慈悲!”

    祂含笑道:

    “便先回那现世去吧,让小哪吒跟在你身旁,走一走红尘,磨一磨归墟之残留,等你将诛仙剑阵学成,再来带走天蓬。”

    “是,前辈。”

    周牧施礼,平和的牵起拘谨的瓷娃娃,一步又一步,沉缓有力的走至道宫门前。

    他驻足,转身,施礼。

    “多谢前辈,赐此机缘宝物。”

    “慈悲,慈悲。”

    周牧拉着瓷娃娃,缩地成寸,一步远离。

    远离兜率宫的瞬间,他脸庞扭曲了起来,鼻中出气如牛,胸膛起伏不定!

    “道兄,你这是?”瓷娃娃吓了一跳。

    站在八颗狮颅前,

    周牧神色骤然平静,微笑:

    “无碍。”

    他心脏怦怦跳动。

    宝贝。

    好多宝贝!

    该死,太上前辈果然防着自己的!

    “你您.总有不在的时候吧?”

    他忍不住咽着唾沫,方才瞄了一眼,就一眼。

    一溜串的葫芦金丹,数不清的异宝珍稀!

    “可惜,没时间去碧游宫了。”

    周牧如是想着,念头一动,玄金铜令浮现而出,朝着哪吒做了个请:

    “哪吒道友?”

    看似有灵,实则只是死物的瓷娃娃走入玄金铜令,

    旋而,景物模糊。

    渐梦醒。

    ………………

    “前面就到村子了。”

    中年人张望着,笑着说:

    “那儿便是虎头村,前几年一些苦命人从妖城逃出来后建立的。”

    “这儿是大荒漠,鲜有妖族出没,虎头村得以延续,且这两年不少能人异士都在虎头村定居”

    “如今的虎头村,倒是都可以称一声虎头镇了哩!”

    说着,中年向导骑骆驼当先,带着一队人靠近虎头村,

    他看了眼背后横在骆驼上昏睡的老人,又对着不远处的骆姑娘道:

    “到了虎头村修养一天,明儿过了中午就出发,下个月估摸能到小石山镇!”

    骆霜雨平静颔首,张望着虎头村,村子很广袤,至少住了上千户人家,在大荒中,也算是较大的聚集地的,

    而这地儿处在沙漠,哪怕南朝的妖族开始肃清大荒,多半也找不到这儿来。

    只是,人若聚的再多些,就真危险了。

    村中家家户户,大都是石屋子,木房很少,一行人骑着骆驼,才过了村门口的镇村石,

    就顺着泥泞路向村东面去。

    中年向导解释道:

    “村中是祭祀的地儿,西南北则是住地儿,倒是那东边,因着往来的人族颇多,反倒是发展起摊摊贩贩,也有住宿的客栈。”

    说话间,没两刻钟的功夫,村东便至,这儿的石屋都有两三层高,路面看上去也要整洁的多,

    大部分石屋都挂着招牌,或药坊,或茶馆,或酒楼,连兵器铺子都有,

    而道路两旁,则还有许多人摆着地摊,来来往往的人数量极多,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这倒是奇了怪了”向导讶异:“今个儿的虎头村,怎的这般多外来客?”

    他翻身下了骆驼,对着那位大金主儿苦笑道:

    “骆姑娘,街面上人也太多了些,骑着骆驼不说难行,却也有些不太礼貌.”

    “嗯。”

    骆霜雨颔首,亦翻身下了骆驼,回头招呼道:

    “都下来,牵着走。”

    “是!”

    十来个同样带着斗笠的男男女女恭敬应声,看的向导啧啧称奇。

    牵着骆驼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客栈前,将骆驼们拴在客栈旁的木桩上,

    向导这才带着一众人入了客栈。

    人声鼎沸。

    “关老板!”向导大声招呼道:“今个儿村里怎的这般多人?”

    老板边忙着算账,边笑着开口:

    “还能怎般,说是几十万里外出了什么大变故,很多那一块的聚集地都开始迁移咯!”

    向导走上前,放下半枚透明的石头,笑着道:

    “这样啊?那也正好,村里算是能过个肥年了。”

    老板打着算盘的手一顿,亦是满面笑容,意味深长:

    “是啊,肥年,肥年.”

    “行了。”向导将半枚透明石头推上前:“十四人唔,十五人,来八间房吧。”

    “成。”老板手下透明石头,有两个小厮迎上前,一个引路,一个则搀着昏睡的周牧,一一上了楼。

    “骆小姐,便是得两人住一间房,我就和这老大爷睡只是得先去一趟药坊,抓点迷症昏症的药才是。”

    向导和小厮将周牧搬进房内床榻,走出来道。

    骆霜雨颔首,也懒得多言,径直进了屋,其他十二人将行李放在各自房间后,也没休息,都朝着骆霜雨的房间走了去。

    关上门。

    骆霜雨站在窗前,看着街面上拥挤的外来客,凝着那才出客栈,说是要去药坊抓药、此刻正在街面一并挤着的向导,

    这才道:

    “此人都是有一副好心肠。”

    她摘下斗笠,显出清清冷冷的面孔来,七年过去,虽已年满了三十,却依旧是个二十出头的靓丽模样。

    一旁,一个不周银铃开口道:

    “大姐头,这沙漠中怎的有这般一座喧闹的村子?村外也没个遮掩法阵啥的”

    顿了顿,他犹疑道:

    “虽说沙漠中见不到什么妖,只是再少,总是偶尔会路过一两只的.这村子不遮不掩,数年相安无事,我觉着不太对劲。”

    “是有点问题。”

    骆霜雨微微颔首:

    “不过将要入夜,七万里外曾有一头水精螭龙陨坠,尸骸横亘,每每入夜阴气一重,便容易弥漫出寒煞来。”

    “若连夜赶路,我倒是不惧寒煞,但你们,就未必可以了。”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这位相识很多年的不周银铃,后者只是沉稳的点了点头,低沉道:

    “那我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

    骆霜雨颔首:

    “小心。”

    “好。”

    陈寿亭默默出了屋子。

    凝望着他离去,饶是骆霜雨也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位跋扈公子,也算是变了性子。

    七年前,陈寿亭的假仙奶奶死在了犬绝城大能争战的余波后,一夜之间就转了性,不再那般浮夸,沉稳了不少。

    只是

    想到犬绝城,骆霜雨又忍不住想起那个真君之子来。

    没记错的话,陈寿亭还和这真君之子起过冲突的。

    只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师尊说过,那周牧,也已死在了犬绝城.据说,犬绝城的大能乱战,包括那头发狂的真王,便是因着周牧的死

    微微收敛思绪,骆霜雨看向眼前一行不周中人,都是力境的铜铃。

    她道: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褚耀武留下。”

    铜铃们执礼,鱼贯而出。

    褚耀武走上前,恭敬问道:

    “大姐头,叫来我是.?”

    骆霜雨平静道:

    “这座村子可能存在有问题,你晚上和我睡一个屋,你睡地上。”

    “啊?”褚耀武微微一愣:“这不好吧.我是有媳妇儿的。”

    “便是因为你那妻子。”

    骆霜雨淡淡道:

    “花前辈嘱咐我照顾好你,我自然是不能叫你出了意外,且就算无有花前辈的关系在.再说,已然有妖族盯上了你。”

    褚耀武默默点头:

    “是,我这就去将行李搬来,让店家多给一套被褥。”

    骆霜雨淡淡颔首,目视褚耀武走出屋门,这才轻轻叹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身上黑裳随之摆动,显出腰间的那一枚金色铃铛。

    “嗯?”

    她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隔壁屋的动静——是那沙漠里头捡来的老人,此刻醒来。

    “不对。”

    骆霜雨神色骤然一肃,手掌猛然按在腰间佩剑上,目光犀利,微微悚然。

    隔壁屋.

    有两个人,两道气机,不只那荒漠老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