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手

    本尊处。

    随着心相印传承法分担负面增益，陈景的心灵失控顿时得到了巨大的缓解。

    灵觉性情，修行之内在。

    内在失调则会导致外在的‘神识’‘‘法力’失控，继而影响实力。

    能做到打击同级对手灵觉性情的手段，十分罕见，往往是高境界修士欺负低境界修士，才能打出这种效果。

    魔舟曹澜得到部分乱心魔尊的传承，能对同境界修士也强制共情，不过真共情了，谁影响谁还说不定呢。

    但他另辟蹊径，以魔道邪法，集七情六欲，炼制成魔宝，代替自己扰乱对手的灵觉性情。

    而他只用定期为魔宝充能即可。

    凭借此法，曹澜总能开局稳压对面一手，逼迫对面先交底牌，自己则从容应对。

    陈景逐渐稳住状态，看着已经遭受重创的往生船，以及同样灰头土脸的自己。

    “九娘，还要藏到什么时候？你的成名绝技，为何不用？不会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吧。”

    曹澜的传音传来此处。

    “老娘打你还用得着拿出成名绝技？”九娘嗤笑回应。

    但回过头，却是嗷嗷叫了起来。

    “陈景，你好了没有！实在不行我就先把他这一关过了再说！”

    他们的敌人不止一个人，所以打的也比较保守。

    九娘和成夏影都在藏着爆发的底牌。

    陈景刚连续接了三发破星弩，被轰飞到往生船深处，恍惚间仿佛见到了自己二奶。

    他灰头土脸的爬出来，耳朵嗡鸣。

    “你说什么？没听清！”

    见陈景又一次站了起来，连曹澜都感到惊异了。

    虽说陈景不久前才打了一个独斗三犬的新鲜战绩，但在曹澜面前，这种战绩不值一提。

    因为陈景的战绩是打平，换成他曹澜，就是一打三不费吹灰之力了。

    曹澜本来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但是这小子，很古怪。

    一开始，只能接一发破星弩，明显还有些吃力。

    但打到现在，陈景却是一直没倒下。

    打这小子一发破星弩，这小子倾尽全力勉强撑住。

    打两发破星弩，还是勉强撑住。

    现在连打三发破星弩，看上去似乎是不行了，但这已经是曹澜第五次三连发了。

    “你小子的乌龟壳，修的倒是硬！”曹澜哼了一声：“但吾破星弩数以万计，你又能接几次？”

    他忽然张开手，面带微笑，用陶醉的语气说道。

    “本座最喜欢的，就是欣赏你们倾尽全力挣扎的模样，小子，你的表演让本座十分欢喜，再来，再来，让本座看看你的韧性！”

    随着曹澜心念一动，三艘魔舟再度弹射出大量破星弩。

    每一发破星弩打结实了，都能洞穿外围的防护阵法，并在往生船坚固的船身射出一个窟窿来。

    陈景抬头，又看见四发破星弩划破混沌海，留下时断时续，难以捕捉的轨迹，不禁面露苦色。

    “你他娘的，打个没完了是吧。”

    他此时已然是双法相形态，同时运行造化之躯与燃尽，提升极致的防御力。

    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极限。

    “三法相形态！”

    陈景勉强加了一点力，免得自己被打死。

    否则就暴露出他没有要害这件事了。

    九娘这时候又传音嗷了一句，“不行了，我先弄死他，忍不住了！”

    “等会儿！”

    “等不了了。”

    “信我，再等一会儿。”

    “我信你个鬼，今天非得干他妈的一拳！”

    话音刚落。

    九娘手腕上，被陈景之前留下的心相印烙印释放出温暖的力量，她微微一愣，失控的暴怒情绪迅速回冷。

    而陈景却又暴躁了起来：“等他娘的等一下啊，等一下要你的命吗！”

    九娘：“我等了我等了，你先别急，听你的，都听你的。”

    “早干什么去了！”陈景化身压力怪。

    “我的错我的错……”

    另一头。

    成夏影仰躺在断裂的船帆下，脖子上套着一根上吊所，满眼都是生无可恋。

    她随手一发撕裂混沌的恐怖斩击，将飞舞而来的破星弩击落。

    同时用丧气的语气喃喃自语。

    “还活着干什么，整天打打杀杀，打打杀杀，还有什么意思，不活了，我要上吊，现在立刻马上上吊……”

    “等等，怎么还把我的上吊绳给打断了，上吊都不许还有天理吗，谁干的，谁干的！啊，我自己干的，怎么连我自己都阻止我，苍天啊……”

    成夏影被无边的颓丧淹没，全靠着绝对理智接管身躯，嘴里嚷嚷着要上吊，手头上的斩击依旧顽强拯救自己的小命。

    忽的。

    在她手心处，心相印传承法好似细枝一般的符文图案亮起。

    那些堆积失控的颓丧尽数涌向了另一头。

    成夏影眼睛再次闪耀光彩，刃光不再显得迟钝。

    “好，曹澜，给我死！”

    她拉出一条恐怖的刀光，急如电，迅似光，折射跳跃前进，携可怕的威势一刃击碎了曹澜主舰大阵。

    曹澜大惊失色：“啊？”

    同时。

    往生船上的陈景忽然一屁股坐下，“对啊，我努力什么劲，如果要努力才能成功，那我不追求成功，不就行了？啊，天地是如此宽广，哪怕葬身于此，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啊。”

    负面效果还在，只是会转移。

    同时远在青囊宗，不少苦苦支撑的弟子也出了洋相，只剩下极个别经历特殊而道心坚定之人，还能稳住状态。

    而这还不够。

    在心魔关结束之后，青囊宗向围观群众发放了体验版心魔石，可以限时体验正在体验一下，方才经历考验的弟子到底经受了什么。

    这一体验，顿时让不少青囊宗弟子‘原形毕露’，有的弟子平日里高冷淡定，端着姿态，一副高手风范，拿到体验魔石后一秒破防，从偶像变成谐星。

    而有的弟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平平无奇，拿到体验魔石后竟依旧面不改色，引起长老注意，争抢着收徒。

    关于道心的考验，一直以来都是一件难事，只能通过一些间接的方式测验。

    许多宗门，关于道心的考验就是单纯的痛苦忍耐力，但痛苦忍耐力并不一定等于道心坚定，否则那些受苦受难依旧努力生活的人，个个都是修行天才了。

    知道内情的青囊宗高层，不由向云霆道人打听起来。

    “此法可否常用？”

    “上哪常用，我那弟子还生死未卜呢。”

    云霆道人吹胡子瞪眼。

    又一名峰主提出想法：“既然破了对手道法，理应有可能将之生擒才是，如若生擒，可以将之炼成心魔法宝，专门释放心魔，既可对敌，又可以考验弟子。”

    “尔等才是真魔道。”云霆道人感叹。

    另一边的主战场还真的形势逆转了。

    虽然都是同档次的强者，九娘，成夏影，曹澜，却不代表他们打起来就一定平手，而是看谁能发挥自己的长处。

    当曹澜用乱心共情法压制九娘与成夏影时，就能完全发挥出自己擅长驾驭飞舟作战的长处，哪怕以一敌二都不在话下。

    成夏影与九娘则是一个善攻一个善守。

    如果正面作战，曹澜站在成夏影面前能坚持多久，能没办法以天来计算，只能按小时。

    这是很可怕的杀伤效率，陈景和同档次对手对战，每场至少都是以天来计算，对手强一点就得按照月来计算。

    正常五境强者交战，打个几年几十年都是常有的事。

    在乘坐往生船前往炼狱岛的途中，成夏影还给他介绍过路上几个地标，不是别的，就是有五境在战斗，一打几十年上百年，打成了地标。

    过往商队都拿他们当定位使。

    再回过来看成夏影以小时计算的杀伤力，才能意识到她的输出有多恐怖。

    此时没有了乱心共情法扰乱，成夏影发挥出极限杀伤力，直接从层层炮火中杀出一条血路，轰碎魔舟主舰的防护罩。

    曹澜心都是一凉。

    他第一时间激发后手，魔舟与之法相仿佛合二为一，另外两艘魔舟，则化作一枪一盾，握在手中，恐怖的加持累积在法相之上，体量恐怖至极。

    陈景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神，心头直呼高达。

    然而这并不影响，成夏影只用了半小时，就打穿了曹澜的层层护甲，贯穿了他的法相之躯。

    “住手，你难道真的要与我鱼死网破！”曹澜汗流浃背，不敢再过招，立即高呼起来。

    “老娘的规矩你忘了？”

    成夏影不答，只是一味猛攻，九娘则用好整以暇的语调，等着对方为自己的勒索，出一个好价码。

    曹澜勉励抵挡成夏影的进攻，沉声道：“九娘，这一单背后的东西出乎你想象，你浑噩了太久，对下界局势并不明朗，再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敌人来对付你，你真的敢与我斗到最后，再便宜了旁人？”

    “哦？”

    九娘歪着脑袋，刻意拖延了几分种，才说道：“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但你最好能快点说出来，你知道的，咱这位罗刹动起手来，不把人切成丝儿不会罢休。”

    “我自然把我知晓的和盘托出，你先让罗刹停手！”

    “还敢讨价还价，你的飞舟这么快，我让罗刹停手你跑了怎么办。”

    见九娘不愿意松口。

    曹澜也不敢再拖，他只觉得自己那坚不可摧的防守，在那层层迭迭，看不到尽头的刃光中，逐渐被削去。

    “极致的刀，怎么就落入了九娘这个酒鬼手上，暴殄天物。”

    他心头暗叹。

    修行者追求的道，大多数都是无法彻底实现的。

    许多人的道也从一开始是渺小的。

    所以修行到五境乃至六境，正常快速推进道途的办法，是融合。

    打败道敌是融合，征服他人是融合，获得奇物也是融合，通过不断地融合，壮大，让自己的道包罗万象，而不再是单一几条。

    就像一棵树苗，长成一棵大树，但再怎么大的大树，也不是森林。

    独木不成林。

    植物生长为动物提供养分，动物死亡为植物提供养分，在此期间，有昆虫如蜂蜜散播花粉等。

    以围绕大树为核心形成的生态圈，才是后续发展的方向。

    所以，既有陈景这种当“老板”的大道，也有成夏影这种打工人的道。

    成夏影的道，天然就是配合其他人的。

    她要做最锋利的刀刃，这样遇到认同的人，就为其斩断一切阻碍。

    换个古老的说法。

    成夏影这类人就是所谓的护道人。

    如果说九娘只是一颗幼苗。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许多成熟的‘大树’，他们已经逐渐构建了自己的生态圈，划定了庞大的统治范围，并且将自己的规则推行四方。

    这类势力才是下界真正的主导者，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主宰。

    曹澜说道：“你们拿的货，是否要交给妖影会。”

    “自然。”

    “妖影主宰已经死了。”

    “啊？”

    九娘微微一愣，“死了？你在逗我，他要是死了，还怎么和我做生意？”

    这一趟墨以歌作为中间人，促成的交易就是来自妖影会，一个主宰级别的势力。

    虽然不及祖神山有名，但同样是个不容小觑的庞然大物。

    如果说祖神山是可以对标神州圣地的顶级势力，那么妖影会就是能对标神州中原，十大宗门的超一线势力。

    这种势力的主宰居然死了？

    想都没想过。

    “妖影会日渐衰落，全靠妖影主宰之威，但主宰一死……哼，多少人等着吃肉，而你手头上拿着的是何物？”曹澜说道。

    九娘心下也是一沉。

    她拿到的那个奇物，正好有起死回生之能。

    起死回生其实不算很特殊的东西，不少法则都能涉及生死，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限制。

    越强大的存在，复生也就越是困难。

    能让她拿的东西，就算能复生，估计复生档次也一般，所以一开始也没太当回事。

    但如果真的会涉及到主宰的生死，以及一个主宰级势力的兴衰，就是大事了。

    “坏了呀，我就说一件奇物，怎么就能换来这么多无主界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有主宰级势力，才能拿的出十来二十个界域换个复生的可能。

    “哼，再留下一艘飞舟，放你走！”

    “多谢！”

    曹澜松了口气，丢下一艘飞舟迅速离开。

    九娘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回去问问墨以歌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