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骨肉亦草芥

    “天皇皇，地皇皇。”

    “人如草，马食人。”

    “一入万马堂，白骨难归乡。”

    “天皇皇，地皇皇。”

    “刀神出，马断肠。”

    “若有神刀照九边，万马何敢虐万民。”

    边城的街道上，沈三娘听着童谣，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本是她的童谣，台词却被人暗改了。

    变得更凄凉，也变得更决绝。

    人如草，马食人。

    有人要以民怨杀马.

    不，不是民怨。

    是曾经威震九边的神刀堂，回来了。

    可这个神刀堂是谁的神刀堂？

    傅红雪。

    还是柳云芝。

    甚至说，赤焰龙神，厉朝峰。

    ——

    别离馆。

    作为别离馆头牌，翠浓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接待江湖上的各路豪杰。

    而这些江湖豪杰，总会在旖旎间，或者睡梦中说出一些别人永远无法打听的隐秘。

    然后翠浓再转告给她背后的主人

    不，不是主人。

    而是父亲。

    亲生父亲。

    别离馆的头牌，边城第一美人，翠浓。

    其父名为马空群。

    没有人知道她和马空群之间的关系，但翠浓知道。

    因为她是被亲生父亲送到了别离馆，变成父亲嘴里的

    千人枕、万人尝的婊子。

    她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同时，也无比畏惧眼前这个她的亲生父亲。

    马空群看着自己的私生女，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声问道。

    “街上的童谣，到底是谁传出来？”

    听着耳边极尽冷漠的问题，翠浓全身紧缩，但还是努力回答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空群：“你知道花满天的谋划，也猜出了云在天的计划，更听到了公孙断的想法，甚至沈三娘做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现在你告诉我，街上的童谣，你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马空群的手掌已经落在了翠浓无比重要的脸颊上，让她整个人飞了出去，无比白皙的面容上，更是留下了五根清晰可见的指印。

    整个过程中，马空群的脸上，不怒不悲。

    翠浓捂着脸，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花满天、云在天、公孙断、沈三娘

    他们或是马空群的直系下属，或是同枕而眠的夫人，可这些人，也是翠浓的‘主人’。

    好色如命的男人，面对一个貌若天仙，同时温柔体贴女人，总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的。

    花满天知道这件事。

    沈三娘也知道这件事。

    马空群，更清楚这件事。

    花满天用钱收买翠浓，沈三娘用女人间的同理心拉拢着翠浓。

    而马空群

    他把自己的女儿，变成了“翠浓”。

    掌控边城第一妓院，同时拥有着‘翠浓’真正所有权的马空群，才是边城真正的主人。

    而现在有人要造反，他却不知道造反的人任何消息。

    他如何不怒.

    马空群身边，本还有些笑容的萧别离，在看到马空群如此对待自己最宝贵的财物后，也是微微皱眉，语气平静道。

    “马堂主何必如此焦躁。”

    但他的表情也是波澜不惊，毕竟

    翠浓是被马空群亲自送进别离馆的。

    倚着拐杖，手抚骨牌，萧别离也是轻声辩解道。

    “青鸾神女和雪凤仙子都是女人，能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好接近别离馆。”

    “别说傅红雪和叶开，就是胡铁花这个从来无女不欢的江湖浪子，这段时日也未曾踏足别离馆半步。”

    “翠浓讨好男人的手段再厉害，也用不到一群她无法接近的男人身上。”

    马空群当然知道翠浓无法打听消息来源的缘由。

    但父亲打女儿，从来天经地义。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打一下女儿又能如何？

    马空群：“那就找愿意靠近的，如此大面积的传播童谣，总不能靠两个女孩就能做到。”

    萧别离挑眉提醒：“别离馆这种地方，身上没有钱可进不来。”

    马空群看向翠浓无限娇柔的身姿，也是一脸轻蔑道。

    “不用钱就是，一个婊子，只要愿意低声下气，总有男人愿意倒贴的。”

    “木板屋那个叫牛四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虽然有些老，还带着病，但.他是一个男人。”

    萧别离脸上冒出微微寒气。

    虽然翠浓是马空群的，但她也是别离馆的头牌，甚至边城第一美人。

    红馆头牌屈身讨好一个只能窝在木板屋求生的乞丐头子.

    牛四又不是什么一流高手，甚至是江湖名人。

    思索片刻，萧别离也是出言提醒道。

    “这会损了翠浓的价格，而且”

    “牛四再蠢，也不会相信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马空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目光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翠浓，马空群冷声继续道。

    “一个染了脏病的婊子，长的再怎么漂亮，就只能去木板屋这种窑子求生，对吗？”

    萧别离摇头：“我可以安排其他人去木板屋。”

    马空群反问道：“其他人有翠浓对付男人的手段？”

    萧别离叹气：“可拥有如此手段的红馆女人，并不需要去木板屋这种低贱地方，她甚至不用身体，也有人会为她赎身。”

    马空群：“可这无法靠近柳云芝，更接近不了傅红雪。”

    傅红雪.

    萧别离的瞳孔亮了一下。

    萧别离，原名‘西门春’。

    江湖人称，无骨蛇。

    他也是梅花庵一战的参与者，而且他比马空群伤的更重。

    马空群只是被白天羽斩断了三根手指，而萧别离被白天羽砍断了一双腿。

    但萧别离和马空群的目的从来不同。

    萧别离伏杀白天羽，只想为父报仇。

    他的父亲‘千面人’死在白天羽刀下，所以他围杀了白天羽，甚至想杀了白家所有人。

    过去的十八年中，萧别离一直守在马空群身边，等待替白天羽复仇的漏网之鱼。

    马空群害死白天羽，没有线索，也没有证据，但有江湖传言。

    而这个传言，是萧别离在暗中推波助澜。

    冤冤相报何时了，萧别离心中的仇恨，只有仇人全族的鲜血，才能洗净。

    傅红雪来了，他早该出手了。

    可刚刚来到边城的傅红雪，身旁就多了几棵高耸入云的巨树。

    青鸾神女背景深厚。

    盖世豪侠威震江湖。

    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叶开。

    每一个人，都不是没有双腿的‘无骨蛇’能对付的。

    马空群看着萧别离，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期许，嘴里却是嘲讽道。

    “你要同情一个婊子？”

    萧别离没有介意马空群的嘲讽，他只是看着翠浓无限姣好的身姿，一脸可惜道。

    “您这个想法，太浪费翠浓身上的天赋了。”

    马空群：“没有用处的天赋，便没有任何价值。”

    “现在的她，长的再漂亮，手段再高明，也只是一个废物。”

    萧别离皱眉，翠浓如果无用，那他这座别离馆，也就无用了

    思索片刻，萧别离也是看向马空群，满脸无奈说道。

    “靠近柳云芝和傅红雪，她做不到。”

    “但她若想留在胡铁花身边，还是轻而易举的。”

    “唯一可惜的，是她得斩断花满天和沈三娘的联系，就此从良”

    马空群听到这话，也是闭眼思考起来，随后点头。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