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四章.意气之争

    林朝辞的亲和力是相当恐怖的。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虽说这要归功于九年义务制教育，在其他少爷小姐不把家生子当人看，而是当做猎狗去训，刻意磨灭人性，甚至是因为自身心情的好坏，而随意奖惩的时候，他对待小蝶的态度，是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始终平稳的，这也让小蝶在和其他家生子的自我对比中，第一次生出骄傲，因为她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尤其是说，这份尊重还是林朝辞这个少爷给她的，尽管这份尊重给的是生命本身，也是给人格本身，并不是单纯的给小蝶这个人，面对其他人，林朝辞一样会给出这份尊重，但架不住其他嫡子嫡女做的太差，对比之下，林朝辞这股清流就显得格外耀眼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

    小蝶就是这个小侍女的名字。

    并不是林朝辞起的。

    但和林朝辞确实有关系。

    早些年，小蝶的父母，也就是另外两位年长一些的萧家的家生子，曾考虑过小蝶的名字问题。

    因为没有选择是明摆着的事了。

    族长下令。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赞成。

    如此一来。

    谁去求情都没用。

    也不可能给小蝶更换主人。

    小蝶这辈子算是栓死在林朝辞身上了。

    所以，小蝶父亲的意思是，不妨取一个能表示忠诚的名字，虽说生死都握在人家手里，想不忠诚也做不到，但主动跟被动还是有区别的。

    而小蝶母亲的意思，则是取一个比较悦耳的名字，再不济也要顺口，这样才能被小蝶的主人习惯，日后，才有可能混上一个妾室的位置。

    不过，小蝶也有自己的想法。

    比起父母的提议。

    林朝辞偶然间说起的，希望她能做一只欢快的小蝴蝶，更让她心动，也让她下定了决心改名。

    小蝶的父母对此肯定是不满意的。

    但小蝶满意。

    林朝辞也不反对。

    所以，小蝶的父母意见如何，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日升月落。

    蝉鸣骤起。

    又是新的一天。

    在日光还未破晓，天色也只是蒙蒙亮的时候，小蝶就已经起床，简单的梳洗一下之后，就推门而出，拎着大大的木质食盒前往后厨那边。

    夏天的话，天亮的比较早。

    黑的也比较晚。

    所以，小蝶出门的时间还是很早的。

    约等于现代的凌晨四点。

    不过，路途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凌晨四点出发，走到后厨，差不多也要凌晨四点半了，排好队，拿到食物，再走回来，差不多也要六点了，这个时候，林朝辞基本也已经起来了。

    洗漱，吃饭。

    时间刚刚好。

    小蝶则会在吃完饭后刷碗。

    为下一顿饭做准备。

    因为食盒和碗筷都是自备的。

    不刷的话，下次打饭就只能往脏兮兮的碗里打了。

    然后，在中午十点左右，拎着食盒，再次出门，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带着午饭再次归来，晚饭则是在七点，也就是五点出发七点回来。

    至于食物，则跟到的早晚有关。

    到的早，选择就多。

    到的晚，选择就少。

    基本的饭食是无限供应的。

    比如说馒头、米饭、粥、面条。

    此外，汤、菜、肉，也是必备的。

    但特殊一点的菜肴。

    还有一部分罕见的食物。

    就相当有说法了。

    因为同一种食材的做法有很多，无限供应且必备的肉，只是水煮肉，菜也只是基本的青菜，汤则是蛋花汤，这是萧家保证嫡出子弟营养充足的基础配置，也是给日后的修炼打补丁。

    营养不良还修炼个屁啊？

    就跟练武一样。

    身体亏空。

    强行练武。

    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说白了，你可以不吃，但后厨这边会按照定额下限给你，保证你每天的肉食配置在一斤以上，素食配置在一斤以上，还有基本的饭食和汤，如果你吃的多，也可以让打饭的侍女或小厮多拿，后厨的厨师常年面对这些几乎是固定来打饭的侍女或小厮，对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主人饭量，基本都有印象，倒也不用担心糟蹋食物，且，这些食物只是供应嫡出子弟的，就算有人浪费，家大业大的萧家也能承担的起，再说了，这些饭菜也不存在中饱私囊的可能性，如果是一些珍贵的资源，比如说魔兽的魔核，或是年份不等的人参，说不定还真有人占家族的便宜，用家族免费的配额拿到手，然后，拿出去低价售卖，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但像饭菜这种东西，除了路边的野狗，在外界几乎没有竞价的空间。

    可是，总有一些食物是特殊的。

    比如说夏天的冰酥。

    比如说冬天的汤锅。

    这些都是限量的。

    倒不是说后厨只做一份。

    事实上，只要想吃，后厨可以随时为你开火做饭。

    但做饭也是需要时间的。

    冰酥也好，汤锅也罢。

    都不是三五分钟或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出来的食物。

    尤其是冰酥。

    这玩意的全名是冰酥酪。

    没有半天的时间，根本做不成。

    如果你来晚了，冰酥被其他早到的侍女或小厮打完了，就算给你重新做，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此外，由于乌坦城处于内陆。

    附近没有海。

    河流的话也比较少。

    因此，像鱼、虾、贝类，也都是比较少见的食物。

    后厨没有这个食材。

    总不可能让后厨给你做。

    所以，小蝶的早起，也就不是个例了。

    因为其他侍女和小厮也一样会早起。

    若不是在打饭这件事上没必要卷。

    大部分食物都是热着吃更好吃。

    放久了，凉下来的味道不好。

    他们甚至能卷到半夜蹲在后厨门外等待食物出炉。

    所以，当小蝶拎着食盒抵达后厨时。

    后厨门外，已经排起了队。

    队伍倒是不长。

    因为不是谁都能像小蝶这般悠闲。

    一天到晚，也就是打个饭，刷刷碗，其余什么活都不用干，林朝辞自己会穿衣，会洗漱，随手一挥，屋内的些许灰尘就会被扫出去，以至于小蝶收拾了几次屋子后，发现啥灰尘都没有，也就渐渐的不收拾了，最重要的是，林朝辞拥有成年人的自控力，不会要求小蝶这种侍女陪他玩游戏，小蝶甚至可以在吃完饭刷完碗后的几个小时里，睡个回笼觉，以至于她始终精力充沛，早起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大部分侍女和小厮。

    统称为仆役。

    基本上是要忙碌一整天的。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甚至是说，部分侍女和小厮还有其他的竞争者，不是谁都像林朝辞一样，只有一个侍女服侍，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仆役，这些仆役会自发的卷起来，俗称争宠，跟古代皇宫里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太监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说，对年龄有要求，不是谁都有这个争宠的资格的。

    而在小蝶之后抵达的。

    才是数量颇多的大部队。

    当然了，倒也不是说很多。

    不至于呼啦啦的跑过来一百多号人。

    但四五十号人还是有的。

    陆陆续续的抵达。

    如果是萧家的诸多嫡子来了，或是诸多嫡女来了，后厨肯定会放人进去，但只是一群家生子，别管背后的主人是谁，都要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站着，等到后厨开门，再依次进去挑选。

    一批五个。

    小蝶是第三批的五人之一。

    挑了点日常的饭菜。

    主要是林朝辞不挑食。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

    所以，小蝶挑选时，一般都是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比如说冰酥酪，因为现在是夏天，如果没有，就把昨天吃的饭菜排除，选一些没吃过的，确认分量无误，就可以走了。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例外。

    打饭的过程倒是没出问题。

    但在回去的路上，却出了点小意外。

    路堵了！

    没错，路堵了！

    这是一个很小众的词。

    但用来形容眼下的情况，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

    一群仆役聚在一起。

    吵吵嚷嚷。

    各执一词。

    虽说不是刻意来堵小蝶的。

    但小蝶也确实过不去。

    二三十号人分成两个阵营叫骂，不止小蝶这种打完了饭的人过不去，那些过来的比较晚的人，也就是还没打饭的人，站在另一边同样也过不来，一时间，现场乱的那叫一个一地鸡毛，甚至说，用群魔乱舞来形容都不算夸张。

    所以，小蝶也没无脑直插。

    看了一下左右。

    眼神一亮。

    拎着食盒，往旁边走了十几步。

    看着那几个同样拎着食盒，距离风波爆发点能有二三十米，交头接耳，对那二三十个堵在路口，以至于两边不能正常通行，吵吵闹闹听不清谁在说什么的仆役，指指点点的侍女姐姐前辈，恭敬请教道：“几位姐姐好，我叫小蝶，是朝辞少爷的侍女，不知为何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所以，特来向几位姐姐求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也都说礼多人不怪。

    小蝶谦逊的言辞，很快获得了这几名侍女的认可。

    故此，其中一名身份比较高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主人在这几位侍女各自的主人中，算是身份比较高的，于是，所谓狗仗人势，她的身份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也就有资格作为代表，站出来说话了：“小蝶妹妹你好，我叫小灵，服侍萧婷小姐，虽年长你几岁，但求教是远远谈不上的，我们几个也只是早到了片刻，了解的不多，还望妹妹见谅才是……萧宁少爷的小厮与萧鼎少爷的小厮在前面的路口撞上了，依我看，应该是撞了个满怀，不然，也不会把手里的食盒撞掉地上，菜撒了一地……所以，萧宁少爷的小厮就不让了，骂对方不长眼，萧鼎少爷的小厮也不知道骂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我也没听清，反正后面就打起来了，把附近的几个小厮也牵扯了进去，菜好像都撒了，似乎没有幸免的。”

    “那……大家就在这里等着？”

    “等他们打完了再说？”

    “没人劝架吗？”

    小蝶一脸问号。

    她打到饭了，不着急。

    保住食盒比什么都重要，起码别像前面说的那样撒了，不然，就算里面的盘子和碗没被摔碎，再次折返一趟，重新打饭，时间也不够了。

    但那些过不来的仆役就真的不着急？

    闲心十足的站在这里看热闹？

    “劝了啊！”

    “但没用！”

    名为小灵的侍女指指前方二三十米开外乱成一团的诸多小厮，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了无奈的事实：“你以为这些人是怎么打起来的……早先，不过是萧宁少爷的小厮跟萧鼎少爷的小厮打架，但后面的话，萧厉少爷的小厮也过来了，萧鼎少爷跟萧厉少爷是亲兄弟，于情于理，人家二打一，都很正常吧……然后，没想到，萧玉小姐的侍女也被堵了，虽说打架都是男人的事，但萧玉小姐的侍女有一个弟弟，主人的亲弟弟的小厮被揍了，她虽然不敢上，但让亲弟弟过去劝架是没毛病的……后面的，我不用说，你应该也懂了吧？”

    “懂了。”

    “就像少爷带我堆雪人一样。”

    “雪球越滚越大。”

    “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

    望着菜肴撒了一地，二三十个，上不过是十五六岁，下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厮，如同一堆滚地葫芦，挥舞着王八拳，在那边打架的场景，小蝶微微扶额，倍感心累，还有几分无语。

    不过，其他侍女的关注点跟她不同。

    她关注的是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

    大清早的。

    现在应该是五点左右。

    因为排队和选菜都需要时间。

    这些人偏要找不痛快。

    她倒是不关心这些人怎么想的。

    但这些人确实挡住她回去的路了。

    而以小灵为首的几个侍女，则好奇于小蝶口中的堆雪人，虽说乌坦城地处内陆，四季分明，她们也见过雪，但不是哪个主人都会带着侍女堆雪人，听上去，这个刚认识的小妹妹摊上了一个不错的少爷，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机会了，打听打听，要是有机会的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找关系调动一下。

    谁不想摊上一个情绪稳定的主人啊？

    最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少爷。

    说不定还能当个妾室。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各自的遐想。

    小蝶不知道小灵等侍女在想什么。

    小灵等侍女也不知道小蝶在想什么。

    但她们都在关注一件事，而且，她们以外的人，也就是那些没打架的侍女，被堵在两头的都算，也都在关注这件事，那就是这场风波什么时候能结束，得以让她们完成固定的任务！

    至于下场参战，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小厮打架，最多是被处罚。

    如果背后的主人性子比较烈，输赢才是最重要的。

    说白了，你可以打架。

    但你必须赢。

    如果你输给对手，那才叫丢了我这个主人的面子。

    但她们不行啊！

    她们都是一群女流之辈。

    而且，基本上都是服侍小姐的。

    男对男。

    女对女。

    这是分配家生子的准则。

    林朝辞和小蝶属于例外。

    总之，要是失了仪态，她们这辈子的前途就断了。

    所以，只能等。

    干瞪眼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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