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01 长号手露比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灯蛾x字数:2231更新时间:25/04/05 02:34:21
    “先给两镑封口费。看在丰塞卡女士的份上,我这一次说到做到。”

    当罗兰和金斯莱见到‘长号手’小姐时。

    她用这句话替代了‘日安’。

    她看起来平平无奇。

    没有绸缎一样美丽柔软的长发,没有纤细可人的颈项和腰肢。前襟绣出的蕾丝干瘪,整个人就像一条刚从冰面里凿出来的瘦鱼。

    然而据丰塞卡说。

    露比在这条街上名声不小,极受欢迎。

    这和她的外号有关。

    “没问题。我给你四镑,只要你接下来的话有价值。”

    她咀嚼着时下流行的胶糖,看了金斯莱半晌。

    拉开房门。

    把两人请进屋。

    “找你们喜欢的地方坐,先生,”她指尖划过贵妃沙发、紧凑的高凳和墨绿色气球椅,扫过床与几只作用不明的包绒铁架,最终落到自己的脸上:“都没问题。”

    她嘎叽嘎叽嚼着,双腿一搭,半躺进沙发里。

    金斯莱显然不大会应付这种人,坐下后像块僵硬的冰雕。

    露比挑了挑弯眉。

    “给我两天时间,先生,我会把你变成风月场上最高明的…我亲自教。”

    金斯莱板着脸:“我想没有这个必要,露比小姐。”

    露比耸耸肩,又转向罗兰:“那么你呢,先生?我不敢同你多讲什么。丰塞卡女士暗示过我,倘若招惹了你,就等同于招惹了一头狮子…我还没尝过狮子的**呢…”

    罗兰轻揉眼尾,顺着它一路往太阳穴按:“我也没有。”

    金斯莱侧目,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妈的正经一点。’

    这脏话有多脏,很难说。

    “讲讲你知道的吧,露比小姐。我们付了钱,没准还会付你更多——关于吉姆·沃克,你都了解些什么?”

    “嗯——”露比用胳膊撑起半身,并不在意那条滑落的薄纱:“让我想想…”

    她说。

    “我暗地里叫他黄油先生,这算不算秘密?我保证没什么人知道——他只找我。”

    “我想我们花了几镑,并不是为了听你谈论加热后融化的油脂。”

    “好吧,他还有点小癖好。”

    金斯莱向前倾了倾,沉声追问:“什么癖好。”

    “喜欢模仿水手…或者船长?谁知道。他说他的梦想是有一条船,某天到海上去乘风破浪——大概?”

    露比说到这儿,忽地吃吃笑了起来:“这个呀,可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吹嘘了…”

    想要让女人记住,就得别出心裁。

    少说什么‘我富有’、‘我才华横溢’——哪怕是好人家的姑娘,也听得太多了。

    她们自有分辨力,不需要你指着粪便说这玩意是臭的。

    她们有鼻子。

    你得说:去年,当我到里约热内卢时,那里的树干都像裹了白银一样漂亮。

    她们就会问:真的?为什么?你怎么想起去那个地方?

    于是,你可以回答:这只是我周游世界中的一小站。

    你并不需要详细介绍树林,关于地质,关于气候,它们是如何变成那副模样——也没人愿意听你上课。

    多讲些有趣的。

    譬如你花了三个先令买了个向导(那还没有你仆人的孩子的工资高),譬如一块土地只要六百镑(只是你两三天的收入),譬如当地的酋长有多大的权力(也许快要和你父亲拥有的差不多了)。

    你们相谈甚欢。

    你认为她是个善良、乐于倾听且温柔的好姑娘。

    她觉得你是个不爱吹嘘、真诚且心向自由的风趣绅士。

    你们饮酒畅谈,欢笑声从拉美一路传到餐桌上的蜗牛壳里。

    很快。

    周游世界的拼图就剩下最后一小片。

    在姑娘的卧室里。

    ——所以。

    露比见多识广。

    当有个活生生的,真正热爱海洋的人出现在眼前,无疑会让她产生好奇。

    他身上纹满了船锚,不是爱极了,可没有人敢这么干。

    这不是随口讲几句,而是切实付诸行动的热爱——露比第一次给他减免了过夜费,正因为他浑身上下的黑色船锚。

    (虽然第二次就原价了。)

    (她不喜欢黄油。)

    “他随身携带罗盘,先生们。”

    不仅是判断方向的仪器。

    吉姆·沃克能被称为‘木腿船长’,显然还做了更多。

    譬如他的纹身。

    大衣里常年揣着的火种盒(燧石、干燥火绒与铁片),水手刀,一大串各式各样、古里古怪的护身符,海腥味的怀表。

    他还有一把专门从老店铺里淘来的火枪。

    ——通常来说,这只有船长或高级军官才能持有。

    他还会用口琴吹船歌,大海上广阔的调子。

    甚至。

    装填烟斗的烟草,都挑选水手们最爱的品牌。

    “毫无疑问,他信伊芙。”

    露比说他无比热爱海洋,渴望到海上生活,一点也没错——他所表现出来的甚至超过热爱,该用痴迷来形容。

    金斯莱越听越好奇。

    心里那股劲头终于提了起来:他就爱解这种谜。

    “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是说,到这儿干活?”露比捋了捋长发,偏头思索:“我想想…八年?十年?要有这么久了,先生。我听说他很小就在花街混,许多大一点的,都看着他长大。”

    也就是说。

    当纵火案发生后。

    他就到了花街,改了名字。

    “有意思。他的父母呢?或者任何一个称得上亲戚的。”

    露比摇头:“都没有,先生。他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吃住都在花街,也用不着存钱——除了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与热爱,说实话,同那些揽客的鼻涕虫没什么区别。”

    这话倒让罗兰不解:“对你们来说,揽客是良行。”

    “没错。”

    “那么——”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讨厌这些人?”露比眼中稍稍流出一丝嫌恶:“这些人算什么?男人?他们可不是男人。女人?又成天攥着兜里那几个硬币贪婪盯着我们——不男也不女,先生,你说他们是什么?”

    罗兰:“是狮子的**。”

    露比愣了一下,旋即纵声大笑:“对呀!否则我为什么好奇呢。也算完成了一个愿望嘛…”

    她扫了眼黑脸的侦探,肆无忌惮地朝罗兰抛了个媚眼。

    “我喜欢你,先生。”

    她说。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长号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