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19 狮子赫雷斯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灯蛾x字数:2452更新时间:25/04/05 02:34:21
    教会门前‘堆积’了许多孩子。

    和他们的父母。

    四个人都不清楚状况,只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当赫雷斯披着长袍出来时,所有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嚷了起来:

    “大狮子来喽!”

    倒还挺像狮子的。

    赫雷斯也不生气,故作凶狠地‘咆哮’一声,两条胳膊像捕猎的狮爪一样在孩子堆里比划几下,让这些小家伙叫闹着散开,聚集,散开又聚集。

    缠着粗布围裙的妇女们露出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

    注视着一群孩子唯一的父亲。

    闹了几分钟,赫雷斯才‘气喘吁吁’的向孩子们‘求饶’:“我不行啦!你们这群下流健康的小混蛋!我可再也不行了!”

    孩子们得意洋洋,看着他喘粗气,擦汗,揉腰,有些在远处幸灾乐祸,良心些的怯怯上前,用脏手揉他的胳膊。

    就这样被簇拥着,狮子来到了妇女们的面前。

    这才到了打招呼的环节。

    “上午好,赫雷斯先生。”

    妇女们的‘首领’——显然,是个最有‘文化’的首领,至少她清楚怎么体面的和一位神职人员交谈,以及,有胆量这么干。

    “日安,佩妮。”

    赫雷斯没有讲什么‘女士小姐’,这些渔夫的妻子也配不上这虚伪的称呼。

    他摆摆手,在对方欲言又止中,掏出几枚硬币。

    拉起来,塞进她手心里。

    “快走吧,佩妮,瞧我还有客人。”

    他动作大开大合,果然像狮子一样粗鲁。

    可却没有人在乎。

    或许公马会更喜欢那位牧师,但她们更热爱赫雷斯,这位雄狮先生。

    “可是您…”

    “快走快走!还有你们!小混蛋!谁踩了我鞋跟?”他没说几句,忿忿转身,呲牙朝那群作怪的孩子嚷嚷:“我早晚把你们摆在祭台上!”

    孩子们哄笑。

    但妇女们却一片安静,在哄笑中朝赫雷斯深深鞠躬,然后,叫回自己的孩子,耳语了几句后,强按着这些孩子,要他们也对赫雷斯鞠躬。

    赫雷斯有点尴尬。

    “快走吧!我可受不了你们身上的气味了…”

    他像雄狮一样潦草梳理自己炸开的鬃毛,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又要围上来的孩子们,抬起腿,用鞋尖踢了一个男孩的屁股。

    “快滚蛋!”

    一哄而散。

    这过程不到十分钟。

    却让费南德斯变得更加沉默。

    刀刃踢了踢满地烟头,罕见地拍了拍赫雷斯的肩膀。

    “活不了的?”

    赫雷斯嗯了一声。

    “邪教徒。”

    他望着那群妇女的背影,长长叹气:“三年前,有个血肉摇篮的小杂种。”

    之所以说‘小’,除了蔑视外,也因为那邪教徒实在不入流。

    只是个一环仪式者。

    却蛊惑了许多渔民和水手。

    当时,教会派来的还不是那位‘被马处决’的牧师。

    赫雷斯和他,以及大漩涡的仪式者联手抓捕、处决,很快平息了事端…

    但也死了不少人。

    “这些女人的丈夫都不该死。”

    赫雷斯沉默片刻,被日光炽烤蒸馏过的声音格外平静。

    “那邪教徒没能煽起更大混乱,多亏这些人。”

    这些妇女的丈夫也是被‘蛊惑’的一员:你可以说他们更精明,也可以说他们更愚蠢。总之,这些人看似相信,打心里却泛着嘀咕…

    到了家,和妻子反复讨论,犹豫。

    最终,还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教会。

    以及大漩涡。

    他们没有再参与邪教徒的聚会。

    反而害了他们。

    “一共七名。”

    赫雷斯不无沉重,一头蓬松的褐发被日光照出枯萎。

    “他们商量好,躲到一个‘找不到’的地方,等我们抓捕后再——”

    显然,并不是什么找不到的地方。

    罗兰眯了眯眼睛:“看来教会没有给他们应有的补偿。”

    笃信邪教而死,或参与邪教、私下举行无形之术而死的,没有理由要求补偿——但这些人是有功的。

    他们该得补偿。

    无论教会,还是审判庭,甚至大漩涡。

    三方,哪一方都没有动静。

    三年来,这些女人就带着孩子,替人干些微不足道的活,或者受邻里亲朋的帮助——有些赫雷斯没法提。

    为了生活,她们不得不干些更…

    直接的工作。

    譬如安抚水手们。

    也是没有办法。

    罗兰现在清楚赫雷斯为什么没有存款了。

    “这点钱不重要,我的兄弟,”狮子一样的男人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一点钱,难道就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吗?不能。”

    “但可以按摩我那日益酸涩的良心——我为此出钱,不因为她们可怜,或替审判庭做什么…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的确没有存款。

    但也的确该受人尊重。

    “大漩涡的人呢?”费南德斯忍不住问道。

    “也是命运。”

    赫雷斯耸耸肩。

    “掌管此地的是个‘兽牙’。”

    仙德尔恍然。

    兽牙就说得通了。

    死于黎明前的黑暗?

    那是你们本来就该死。

    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能活是你强大,死了也不要渴望得谁的怜悯——自然即是如此运转的。

    你自己的问题。

    “他妈的…”

    费南德斯骂了起来:“那些*树干的怪物…”

    他这样骂,却忽视了审判庭的不作为。

    审判庭也一个子儿都没给。

    但那些妇女…

    大概认为,是审判庭的拨款吧?

    或者。

    只是因为赫雷斯。

    罗兰不清楚。

    但世界上总有一些悲惨的、闪亮的故事无时无刻发生着。

    你遇上小部分,错过大部分。

    无论是否目睹,它们都默默流着泪,或发着光。

    “赫雷斯。”

    赫雷斯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

    转过身。

    迎面飞来一个白色的物件——他伸手挡了一下,又握住。

    是一枚裹着白纸的硬币。

    展开来,白纸也不再是白纸。

    是叠在一起的、数张小面额的钞票。

    赫雷斯看看钞票,看看罗兰。

    “津贴。”

    狮子一样的男人挠挠头,有心拒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对方只是侧着脸,垂眸观察银柄手杖在泥泞里碾出的小坑。

    罗兰早就知道有些人血肉的温度比一般人高。

    血肉的温度来自良心,所以。

    “给良心的津贴,我的兄弟。”他轻声说。

    海风在巷口稍候,听他们讲话。

    赫雷斯咧开嘴,轻轻攥住手中的善意,声音哑了几分。

    “我就知道,脸英俊,人也差不了。”

    费南德斯翻了个白眼,默默抬起头。

    阳光刺眼。